《苦闷之讴》1926年创作,是年刘天华31岁。
从刘天华年表上看,这年他在北大,女师及艺专等三所高等学校任教,个人生活上并无特别坎坷、挫折,那么,这“苦”又从何来呢?
此曲又名“苦中乐”,倒是道出了曲情,原来“苦闷之讴”并非讴歌苦闷之意,而是一首关于苦闷的歌,确切地说,一首苦乐交融的歌。
民间音乐大师阿炳,生活在社会底层,时常有遭受饥寒和凌辱之苦;德国乐圣贝多芬身处逆境,先后有贫穷、失恋、耳聋之痛苦。对这些,刘天华经历不深,他只是感到当时的整个社会大环境、大气候笼罩着阴云,让人窒息, 难以舒展。——这恐怕便是刘天华的苦闷之源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知识阶层的一员,民族音乐工作者,如何来尽自身的职责呢?——若能在实际从事的工作中获得进展,有益于民族、社会,这便是苦中之乐了。
既是苦中之乐,当然不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的狂乐,而只能是一种有条件的、爱节制的,甚至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乐”。试想,这样的“乐”再多,能盖得过苦吗?
整首乐曲结构完整而匀称,前有引子,后有尾声,中间四个乐段标记分明,乐段之间环扣式相连。基本上是同一主题的变奏,但又各具特色。
第一乐段,弓法稳健,似象在诉说着什么,一句一顿,句逗分明。顿弓(△)和强音(>)的运用,加强了语气。
第二乐段起句和第一乐段相似,但乐句更加短促。五处同音断奏,显出坚定的信念,四处同音连奏,则表现了急切向人倾吐的心情。
第三乐段,附点音符形成的固定节奏音型,使旋律富有弹性。中间有四处短时值音符的穿插,(三十二分音符和六十四分音符),作为乐句的转换和连接,不但避免了固定音型容易产生的音调呆板,而且巧妙地运用了传统音乐中“移宫犯调”的手法,有“醒听”的作用。
第四乐段,三十二分音符连成的一弓八音,持续了六个小节,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直到最后一小节的两个“tr”,才使情绪得以稍稍缓解。
特别要提一下此曲的引子,它象是戏曲中悲旦出场前的一声叫板:“苦——啊!”,悲从中来,动人心弦,这应该是作者点题之笔。
简短的尾声与引子相呼应,结束处两个#1,导入商调式主音,不是表明得到了解脱,而是证实作者的心境——尽管从局部看,也小有欢乐,但总体上仍摆脱不了“苦闷”的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