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是中国的民族乐器,她既古老又年轻,既传统又时尚。说它古老,从唐代的扎筝、奚琴到宋代的马尾胡琴历经千百年的衍变,逐渐形成今制。
说她年轻,因为二胡学科的形成与发展只是近百年的事情。在刘天华先生之前,二胡只是流传扵民间为说唱音乐和戏曲伴奏的民族乐器。刘天华先生的十大名曲将这件名不见经传的乐器推上了历史舞台,进入了高等音乐学府,因之二胡学科是一个新兴的学科,但却后来居上,无论从创作、教学、演奏、理论诸方面走在了众多民族乐器的前列,形成了光彩照人的二胡音乐艺术。
说她传统,是因为在大量的二胡作品中表现的是风、雪、月、夜以及人们的喜、怒、哀、乐,作品中的思想内涵与中国传统文化息息相关。说她年轻,是因为近现代以来,不少作品中融入了外来因素和新元素,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专业作曲家的介入,新思维、新技法的使用,为二胡音乐创作打开了一扇通向世界的大门。
二胡音乐是雅俗共赏的音乐,二胡文化是雅俗共育的文化。在二胡音乐文献中有两千多首作品,百分之九十出自演奏家之手,他们熟悉乐器性能、再学一点作曲知识,就能写出拉起来顺手,听起来好听的二胡音乐作品。
这是一种民族乐器繁衍传承的文化现象,自古有之,今后仍然会有,他们是二胡音乐创作的生力军,不可等闲视之,有些自视为专业作曲的先生,认为他们的这些作品大多是“垃圾”的说法,是十分肤浅和片面的,是对中国二胡音乐的否定。
今天我想对有关二胡音乐创作问题谈一点个意见,请教于大家。
一、关于母语音乐文化问题。
二胡是中国传统的民族乐器,想为二胡写作品,还是选用中国的母语说话为好。无论是在讲普通话,或者广东话,河南语,东北话,陕西话…… 总之中国人大多可以听得懂,这一点对于本土的作曲家尤为重要。
对于多年旅居海外的华人作曲家,由于掌握的语系较多,中国话讲得反而不怎么流利,但是如果为中国二胡写东西,还是讲中国话为好,不要一会汉语,一会德语,一会法语,由于音乐语言不统一、弄得大家找不到北。在这一点上刘天华先生为我们树立了榜样。
刘先生说:“必须一方面采取本国固有的精粹,一方面容纳外来的潮流,从东西的“调和”与“合作”之中,打出一条新路来”。我认为文中说的“调和”是指东西方文化理念上的相融相和,文中说的“合作”是指中外创作技法上的互为互补,刘先生的十大名曲已经对这番话作了全面的诠释。
“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已融化在刘先生心中,刘先生是用中国人自己的民族语言同民众对话,这些作品中无论是曲式、旋律、旋法、调式、音阶,都是民族的,他‘打出了一条新路’,开创了刘天华二胡学派,总之他是用汉语讲话,用民族音乐语言在陈述,符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中国人都听得懂。这就是刘先生的高明之处。
二、关于旋律与技术问题。
我认为旋律是二胡音乐的灵魂,技术只是解读作品的方法,二者缺一不可。人们对作品的认知,首先从旋律开始,中国是一个崇尚旋律的国度,二胡又是一件线性思维的乐器,为二胡写作品,首先要写出好听的旋律,如果没有好旋律,即使技术部分再精彩,也很难得到公认。
优美动听的旋律是作曲家的心声,也是作曲家卓越的艺术创造,优美如歌的旋律像甜甜的泉水,流过心头,品之有味,随着旋律的流动,你的思绪就会展开,浮想联翩,乐在其中。
写出流芳于世的好作品,是作曲家终生的追求,然而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出类拔萃者仅为少数,要想成为出类拔萃者,就得努力学习,深入研究,提高功力,增强实力,深入生活,丰富阅历,克服急功近利思想,耐得住寂寞,方能成大气。
三、关于移植作品问题。
近年来移植作品已形成风气,究其原因,是国产二胡作品在技术上已经满足不了演奏家的需求,他们正向着更高更难的技术层面攀登。目前音乐艺术院校的师生说:他们吃不饱。我认为这不是艺术上吃不饱,而是技术上吃不饱。
近年来,音乐艺术院校的教学有了长足的发展,二胡学子们在导师的教导下,技术上有了长足的进步。二胡演奏技术的飞速提高,已经将二胡音乐创作抛在后面。他们认为中餐吃不饱可以吃洋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首选是中国小提琴作品“阳光”,然后是国外小提琴经典名曲《卡门》、《流浪者之歌》。现在已经有人将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练习曲进行移植,这一切说明技术在进步,在发展。
我认为这种做法对于二胡演奏技术的提高是十分有益的。从而反思中国二胡作品在技术的含金量上是不是存在着差距。小提琴音乐艺术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在艺术与技术上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然而中国二胡垮越时空还不到一百年,在技术上大有提高的余地。
为了改变目前中国二胡作品在技术上存在着的差距,我们的作曲家应该明确创作方向。我认为中国二胡作品中的艺术高度是有优势的,只是在技术高度上我们的含金量还不足,如果我们的作曲家能认识到这个现实,能与演奏家通力合作,着力解决高技术含量问题,我想若干年后,一批具有中华神韵,民族精神,既有艺术深度、又有技术高度的二胡作品会呈现在世人面前,为中国二胡音乐艺术增光添彩。
在这里要说明一点,二胡演奏技术提高并不一定向小提琴看齐,而是二胡自身的语言和技术上的提高和发展。
试想如果没有俄罗斯民族音乐的乳汁是哺育不出像柴科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那样世界级的音乐大师的。如果没有日尔曼民族音乐的陶冶,贝多芬的名字可能鲜为人知。民族音乐的沃土培育出一代代音乐家,因为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祝愿中国作曲家都能在民族音乐的沃土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