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法学院教授蔡美儿把她两个女儿吹嘘为成功的例子,逼着孩子练琴,这也是她那本《虎母战歌》中的重要内容。但小女儿十三岁就在莫斯科的一家餐厅歇斯底里,让人担心她是否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病症。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改练网球,是否还会碰小提琴,我们不得而知。“成功”固然值得羡慕,但我们要注意到这种“成功”背后的代价是什么。
说说我的“不成功”
女儿从四岁开始学钢琴。我们和许多父母一样,不停地为孩子的钢琴而操心,也一直不断地交流经验。如果从钢琴技艺本身来说,女儿绝对不能代表成功的经验。
她学琴时实际不过是玩玩,当时家里没有琴,也没办法练,她甚至上课时也无法集中精力。后来搬家,马上就中断了,五岁半又开始学琴,一年不到,就受不了老师的严厉。我们发觉她产生了排拒心理,马上就停下来。停了一年多,等她的恐惧消失,并显示出对音乐的兴趣,就找了位俄罗斯老师,学了一年多,进步不小。不过,老师虽然唤起了她对钢琴的激情,却操之过急,不注意她的手形,致使她练伤了手指。这样休息了半年,换了个老师重新开始,一年下来,和这位老师非常不和,只好再换,中间又耽误了许多时间。
总之,从四岁到十一岁这七年时间中,有三年处于中断状态。更不用说,她练琴时间大都不超过一天一小时,有时半个小时也不到。她也几乎从来不自己要求练琴,全靠父母督促。所以,我们对她学钢琴,处于能维持就维持的状态,只希望她保持兴趣,如果青春期时突然对音乐狂热起来,也有个比较好的起点。
不过,这一“不成功”的例子,大概比“成功”的例子更有代表性。为什么如此“不成功”的过程应该继续下去?对这一问题有切身关怀的家长恐怕非常多,值得认真探讨。
“成功”固然值得羡慕,但我们要注意到这种“成功”背后的代价是什么。那位耶鲁法学院教授蔡美儿就把她两个女儿吹嘘为成功的例子。逼着孩子练琴,也是她那本《虎母战歌》中的重要内容。不错,她大女儿早早到卡内基音乐厅演出,小女儿也成为当地纽黑文一个少年乐团的小提琴首席。这样的成就,足以让许多父母惊叹不已。
但是,我们认真分析一下这种“成功”,就会发现种种问题。首先,如前面反复提到,蔡美儿的小女儿十三岁就在莫斯科的一家餐厅歇斯底里,让人担心她是否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病症。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改练网球,是否还会碰小提琴,我们不得而知。类似的例子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已经听了许多:家长逼着孩子没日没夜地练琴,乃至拿了比赛的大奖,风头出尽。但是,孩子到了青春期,突然开始反叛,最后再也不要碰琴了。也就是说,家长通过练琴来折磨孩子,保证了一个痛苦、压抑的童年,最终不过是使孩子一辈子不沾音乐?难道这也叫成功?
蔡美儿的大女儿,也许是个相对成功的例子。毕竟她在练琴方面比较顺从母亲,相当刻苦。这大概从一个侧面说明她更喜欢音乐,在这方面抗高压的能力比较强。她能进卡内基音乐厅演出,似乎也是个很了不起的成就。但是,离一个成功的音乐家怕是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我们至今还看不出这位大女儿有这样的潜力。也许,音乐日后会是她重要的业余爱好。这其实也是我们这些父母督促孩子练琴时所追求的东西。由此我们不能不问:上卡内基音乐厅演出究竟意味着什么?为此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提出这些问题,主要是因为我们认识一位九岁就在卡内基音乐厅登场的女孩儿。她是女儿所上的周末音乐学校中最出色的孩子之一,也是女儿的好友,大家经常一起聚会,我们得以近距离地观察了她两年多。那孩子八岁时一天就可以练三个小时。她当然需要父母的反复督促,但她母亲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们:“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要去竞争。”
她八岁时,我们无不为她的演奏所倾倒,也常以她为榜样来激励女儿,后来逐渐发现了问题。她虽然性格活泼,但在学校很少有朋友。我们有些不解,问经常和她同班上课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女儿说,她脑子里少根弦儿,太自我中心,不太考虑其他孩子的感受。
她十岁生日时,我们又去祝贺,并听她弹琴。那次我有些失望:她的技术似乎完美,就是缺乏内涵,弹出来的东西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些太浅了。有意思的是,那天的生日音乐会本是父母精心安排:先让她和女儿等几个小朋友演奏,然后请了两位音乐学院的大学生演奏。女儿演奏完,满心期待地等着听那两位音乐学院学生的演奏,但她则根本不听,似乎对音乐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