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试论古琴禁情的神经心理功能学与气功养生术

  一、前言   自有古琴文献以来,近三千多年漫长的发展过程至今,琴艺一直都呈现在弱势冷门与主流传承二极化的乐艺生态中。作为大众的表演艺术,它确实是一件难学、易忘、不中听的冷门器乐…

「推荐」试论古琴禁情的神经心理功能学与气功养生术

  一、前言

  自有古琴文献以来,近三千多年漫长的发展过程至今,琴艺一直都呈现在弱势冷门与主流传承二极化的乐艺生态中。作为大众的表演艺术,它确实是一件难学、易忘、不中听的冷门器乐,若作为中国音乐学理的传承,它建立了世界唯一的“琴学”学科,【1】与“律学”、“乐学”成为三足鼎立的主流学科,同时它是中国、甚至于世界唯一具体用功能养生学的听觉艺术。因此其“琴学”及体用功能养生学的二大体系,主导了中国音乐道统传承的主流,笔者认为它也势必成为21世纪人文科技文化的先驱潮流,再一次将乐艺体用的心性,升华到天人合一的寂寥境界。

  二、耳、心、气的音乐功能意识

  中国乐艺的养生学包括声体、声性及声势的三个层次,它是一组从耳闻声象到心性意象再到神气命象(vitality)的序列过程,亦即心理学中的“前意识”(supra-consciousness),到潜意识(sub-consciousness),再到“超意识”(super-consciousness)的三个意识行为(behavior)。

  早在庄子(约前369——前286)的战国时代,就已察觉到音乐意识学的领域,在其〈人间世〉明智的提出:“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2】这是序列式耳——心——气的意识升华,按个人所知,它是西乐意识学中还未涉猎到音乐“整体意识性”的“前卫”境界。耳——心——气的整体意识性是建立在“若一志”的基础上,“若一志”是指心志进入到纯一无杂念的状况,对外界的音响存在于有闻而无听,以心守寂,以神率气的心态。(详后)

  (一)声音的生理意识

  庄子并未曾提出如何“不闻”而守其寂(静)虚的要领,一直到西汉司马迁(前145——?)的时代,提出声音的生理意义及“听之以心”之“心性”互动互感的关联性,他在〈乐书〉里提到: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流通精神而和正心也,故宫动脾而和正圣,商动肺而和正义,角动肝而和正仁,征动心而和正礼,羽动肾而和正智。”【13】司马迁以为音乐悦耳的适情功能,进一步的推展到音乐养生的功能意识。近人郭林,就成功地实践二千年前音疗体系的音体与身体(内脏)共振感应法之:宫振脾,羽感肾,征鸣心,角应肝,商呼肺等“鸣声气功法”。【4】若从音响频率之数字学去阐明,此“振、感、鸣、应、呼”共振法,当可意会到五声各有其律数:如宫为81之律数,商为72、角为64、征为108、而羽为96之律数,如若以F为宫,其振数为346.742赫兹,而征音则为C音之520.114赫兹的振动数。【5】其实五音(或所有的音)都有其律动振波之物理感应原理,声音可直接经过声律之振波影响身体内脏的调适。

  (二)禁情的心理学

  庄子所提出“若一志”寂寥的精要,一直到东汉班固的时代,再进一步得到具体的开展。在《白虎通》里提出:“琴者禁也,禁止于邪,以正人心。”【6】在世界音乐功能意识学的发展过程中,“禁情”亦即神形俱备的“恬憺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的养生学,【7】乃是独一无二的超意识之修性学(亦即“气听”之美学),它不但是中国琴学之至要,更是21世纪世界音乐共同追求音乐养生认知(cognition)的对象之一。“禁”的含义到了汉末蔡邕(132-192)的时代,更明确的指出“御邪僻、防心淫”的立论,其目的则在于“修身理性,返其天真也”。【8】所谓“邪僻、心淫”当指感官的情欲世界所产生的,诸如:嫚声、凶声、过声及淫声等“四狎”邪僻心淫之声。【9】其实,早在〈乐书〉里已记载:“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10】这是儒家乐论之声音与“气象”的较早文献,它与孔子同时代的晏子之“气和”【11】是一相同气与和的意识美学。它阐明了气象与淫乐及正乐(禁情)的理念,早在春秋时代已有定论,而它更是一个经络医学的养生论。值得一提的,后世对“邪”与“正心”多误解为泛道德之论证。其实,“邪”与“正心”都是一个经络医学的名称,古代医学的“邪”与“逆气”,乃今人称之病态,是一种“邪正相搏”之状况,先秦《素问》〈刺咳篇〉就提到肺咳的原因在于“皮毛先受邪气,邪气以从其合也”,又指出“肺寒,则外内合,邪因而容之”,【12】称久咳不已,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肿气逆也”,因此,若以古代脉络医学的观点,班固《白虎通》的“琴者禁也”是指禁情为抚琴祛病养生的健身艺术。延至东汉班固的时代,才具体以“禁情”作为“正声顺气”的手段,而“顺气”又与司马迁的五种“正心”是一脉相传声理与生理(五脏)的养生体系。其实,禁情乃达到顺气意识行为的一种手段。

  《乐书》所言之“逆气”及“顺气”都刻划出声音具“感人”的功能,不同的只是感邪与感正的区别。那么音乐(声音)又如何“感人”呢?从《白虎通》衍生的论点,可知“感人”在于音的“意象”之存在,亦即后世“琴声论”的“心性”意识,认为如:宫声感人则其意权和;商声感人则其意劲正;角声感人则其意奋厉;征声感人则其意舒缓;羽声感人则其意和平。【13】这里我们观察到,琴声(音乐)的权和(权衡之和)、劲正(正当的活力)、奋厉(严肃的心境)、舒缓(悦心的声韵)及和平(祥和的平淡)等“五意”,它阐明了五种具意识性的“感人”之琴意。总观之,可以察觉到“顺气”与“修身理性”的互动关系,如表一:

  表一 五声与“五行”的意识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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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声│律数│五脏│五正│五意(潜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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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 │81 │脾 │正圣│ 权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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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 │72 │肺 │正义│ 劲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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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 │64 │肝 │正仁│ 奋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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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 │108 │心 │正礼│ 舒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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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 │96 │肾 │正智│ 和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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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凡中国的琴乐、昆曲、南音(南管)、梵呗、祭孔乐等“严肃音乐”,都是没有“火气”的中正和平之“顺气”,【14】是典雅乐艺的声态,确是一值得研究的课题。

  从东汉“修身理性”的体用功能扩展到魏晋期间的“导气养神”养生学的认知,嵇康的〈琴赋〉就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首次提出“气”之琴乐的意识功能。【15】从班固(32-92)的《白虎通》到嵇康(223-263)的〈琴赋〉,历经二百多年的酝酿,基本完成了琴乐修身、理性、导气、养神的体用养生意识功能,并流传至一千七百年后的今日,这是世界音乐史罕见的“音乐命脉”之“奇迹”,亦是中国音乐对“生命工程”的一大贡献。

  三、禁情的养生术

  琴乐自汉代已进入“琴禁”(琴者禁也)的新时代,亦即笔者称它为音乐“禁情”的纪元。禁情是音乐“意识功能”的一种,若举西欧音乐意识学的发展过程,可以察觉到其从中古到文艺复兴的“祭情”乐期(如经文歌、神曲等),演进到巴洛克及古典乐期的“适情”历史阶段(如巴哈及莫扎特的唯美乐风),再推进到“激情”的浪漫乐期(如华格纳、马勒的骚动性管弦乐),然后在反传统(iconoclastic)的声势下,展开了“煽情”的现代无调性前卫音乐,终于到了80年代,受到世界民族音乐及后现代乐风的影响和熏陶,呈现出一种回归“适情”的新世纪及新世界音乐的风潮,在近一千年的音乐意识声态过程中,独不见其禁情的意识功能,而中国琴乐却在二千多年前即已提出禁情的音乐情绪意识,标榜养生的体用功能。“禁情”的养生体用功能可分为乐理、生理及心理“三理”的三个层次探讨。

  (一)乐理与生理的禁情体用观

  1.节拍与旋律的“随性”意识

  众所周知,古琴音乐的琴谱是没有节拍设定的指法谱(tableture)。这种不设定节拍制约的传统,它的目的在于让操缦者,可按个人的解析,以自我的主观意识去定节拍的快慢。主观意识是以弹奏操缦者之主观“心境”为节拍的主导意识,此心境是依据其流派传承之指法特征,释曲风格之偏好及其文化之素养,意识形态和宗教背景等客观因素的修养,再配合其年龄、性别及阅历去体会琴曲节拍之脉动。

  琴乐的旋律意识,可依其主观曲调线性行为之偏好及弹者方言的客观条件,作增减(“加花减字”)的“再创作”发挥。因此,节拍之急徐,旋律之繁简,在主观之法自然的随性心境中掌握乐曲的“动静”。除此之外,弹奏者可依自己情绪脉动频率之快慢,自我调节之,琴曲的成形,当是一个琴者的“心路历程”,为此,一首同名的琴曲,都有不同的版本,如“平沙落雁”在现存的五线译谱,就有六种之多,【16】也或许有更多不同的版本。值得注意的,每一个版本,其实都是编着琴家自我诠释意识的纪实,这种随性禁情的主观节拍及旋律意识,以“去繁从简”的制约(禁也)手法,刻划琴乐修身养性的精要。因此,中国的琴乐及传统音乐是不能用节拍机(metronon)去操作的。在庄子〈天地篇〉清楚地提出:“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如琴曲“鸥鹭忘机”的“忘机”,或可作“忘节拍机”之机械的制约,而“忘机”正是一随性的“神经心理功能学”。【17】

  2.指法声韵生理意识功能

  古琴指法艺术之周密多彩,是其它乐器所不及,就以其单音体系“吟猱绰注”的左手指法而论,就有58种之多,【18】如若就左右手之复合指法声体而言,有将近四千种之多,【19】这是琴乐音色声韵多彩变化的声态。若从频谱图的显示,古琴四千多种声韵中的左手指法,是导致气韵形声的手法,并可体证“导气(电磁波)”的功能,它更阐明古琴音乐线性张力的特殊意义。

  古琴指法的多元意识,有助于大脑皮层左右脑电磁波(气)功能现象的平衡发展,及增强“次脑皮层”(subcortal)的“协同能量”。【20】神经心理学家指出,左右脑的功能是不对称的组织,左右大脑除了分别管理身体对侧的反射功能外(如右脑支配左手,右手反映左耳等“反射功能”),左半脑以管理语言(语音)的逻辑功能,及抽象思维和时间连锁结构之信息为主,右脑则主掌音乐及图像视觉等情感功能,是处理空间结构的信息,前者偏重横向线性思考机制,而后者则偏重纵向集体思考机制。值得一提的,左右脑的“听觉”感知意识之功能效应的异别,有鉴于地域、文化、饮食、习俗、品味及知识水平等之不同,影响其功能之偏重性,因此左右脑的功能现象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更重要的,在于其正常之发展,力求其左右之平衡及“次脑皮层”之“协同能量”(synergy)的健全。

  罗杰。史皮瑞(Roger Sperry),是1981年诺贝尔生理学大奖之得主,曾成功的提出“次脑皮层桥”(subcortical bridge)贯通左右脑的意识行为。【21】次脑皮层增进“协同能量”的刺激,使左脑的语言时间意识配合右脑情感(音乐)的空间思维,从而贯通大脑皮层的完整活力。反观古希腊以音乐为“通往心灵优雅深处的管道”(苏格拉底语),而中国古代儒家制礼作乐的文化意识功能,亦提倡左右大脑“协同能量”的健全发展。从“次脑皮层”到“协同能量”的神经心理功能学,我们似乎可以体会到所谓的“中和致乐”,及中国“和乐”的美学是在讲求增进“次脑皮层”的“协同能量”,使左右大脑得到平衡的发展,亦即使左脑的结构“理性”逻辑意识,与右脑的图像“感性”思维意识得以融洽,从而达到“相和”理论与实践的理想行为之“君子”(《论语》〈里仁篇〉: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的“境界”。当然,古人是不会知道大脑皮层的这个生理科学,但值得肯定的是,每一种文化都在提倡美育的发展,增进人类的“协同能量”。【22】

  由于古琴指法之“精密”,其左右指法复合式之运作,以肢体及声体音波之传达,带动左右大脑机制的互动。就以古琴指法之单音体系来说,几乎每一音都有七个不同音色部(指)位,若以左手大指按七弦十徽,右手勾弦可得仲吕均的商音,这个七弦的商音外,还有同音高的六个商音,即:六弦九徽之商,五弦八徽之商,四弦七徽之商,三弦六徽四分之商,二弦五徽半之商及一弦五徽之商,共七组同一之商音,同时,这七个商音可用左手四种不同的按弦法,及八种不同的右手弹弦指法,一共可得224种复合指法之单音音色群。正因为它有224种的可能性,在制定乐曲的指法,或在记忆某音配某指法的左右“搭配”时,确实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此时,左脑要记忆右手的指法,是“勾”还是“挑”等,而右脑也要同时考虑要以那一个指头去按那一个音的弦及其徽位。因此,为了一个音,左右脑确实地要在一瞬间决定四种不同的空间意识(右手指法,左手弦位、徽位、指位),及音高的时间意识。这是古琴难学及易忘的原因之一,也是其成为“琴艺”养生术奥秘的重点之一,试想,若要弹奏一首上千个单音指法结构群的琴曲,势必造成大脑结构意识的激荡,从而增强次脑皮层的协同能量,达到“宣和情志”的脑皮层意识行为。古代文人以琴棋书画为必备的理性修身素养,并列琴艺为其首要,若从神经心理功能学的观点来看,它正是一个平衡理性(左脑)与感性(右脑)协合能量发展的艺术,这样,我们或可理解〈乐书〉所云之“动荡血脉,流通精神”的论证,它决不仅是一个形而上的虚幻意识而已。

  3.声响意象的导心术

  明末琴家徐上瀛(徐青山),虞山派美学的继承人,并以“徐疾咸备”的琴艺称着,在其所著〈溪山琴况〉中提出24“琴况”的琴艺“意象”思维。【23】后世对24况的解读看法不一,有认为它是美学,也有认为是古琴演奏学,或声学的理论,笔者则认为24琴况,是借以字象的美学符号,阐明琴音之24种“意象”乃“声响意识学”(sonic phenomenology)之一种。

  首先,必须指出,24琴况的产生,是以古琴单音体系之原素意象所衍生到连音线性意象,再到整体乐象之“气韵声态观”。在古琴的声艺发展过程中,累集了二千年的体证传习,总结了24种琴音的意象声态之意况。是一个序列性三个层面的古琴“意象学”。请参考“表二”。

  表二 24况声响意象符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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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4种古琴“意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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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音体原素意象     │连音线性意象  │整体乐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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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色原素│宏、细、溜、健│右手│雅、丽  │前意识│和、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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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度原素│轻、重    │左手│亮、采、洁│潜意识│古、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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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奏原素│迟、连    │  │润、圆、坚│超意识│澹、恬、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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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耳听      │   心听   │   气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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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点       │    线   │    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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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种意象可再分为前16况的“心体”意识,及后8项的“心用”意识。前者乃弹奏者付予“指音”16种可刻划之声态,而后者之8况则为乐曲整体之“制情”声态。24琴况的意象及其声态符号是在:

  (1)每一个琴音是一个完整的声象有机体(如前节所提到的“指法声韵生理意识功能”)。

  (2)琴音除单音体独特的原素意识外,也包括复音联体之风格。

  (3)当单音与连音整合后所产生之“和、静、清、远”,是一系列之“前意识”的乐况,及“清、远、古”的潜意识乐况,而“澹、恬、逸”则为超意识之乐况。【25】

  (4)前述之“心体”是指弹奏者所意识到声情之客观条件,如“宏、细、轻、重、迟、速、亮、润、圆”等等,有其音响原素及线性结构的16种意况。

  “心用”则指弹奏者及聆赏者(或为同一人)之主观意识,它是文前所提及的“禁情”之乐象。换言之,和静澹逸等8种意况,是禁情意识有关的声情养生导心(意象)术。读者或可意识到,徐青山未曾列入如喜、怒、哀、欢等激情之琴况意象,上瀛先生刻意标榜出“禁情”的音响与心理意识美学,作为其言论的主导意识,这一点有它的历史渊源及传承之“命脉”。

  值得一提的,历经近二千多年从庄子到徐青山漫长的琴学历程,终于体证了单音体原素意象的“耳听”,及连音线性意象之“心听”,到整体乐象的“气听”,策划出24意况禁情的体用符号论,亦即建立了以声导意,以意导气的整体点、线、面之声态意识学。【26】

作者: 乐器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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