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知道,宋代琴谱有过许多演变:从“阁谱”到风行一时的“江西谱”,一直到影响深远的“浙谱”,这中间几经沧桑,究竟具体表现在作品中是怎样变化的,现已无从查考,因为这些谱集都没有保留下来。这对于我们探索、总结琴曲音乐的发展规律,当然是莫大的憾事。
在这种情况下,现存的两个曲目表,就更显得珍贵了。因为它们还可以提供不少琴曲演变的情况。一个是僧居月的《琴曲谱录》,见于《说郛》、《琴学正声》,共收223首琴曲曲目;另一个是《琴书·曲名》,见于《琴苑要录》,共收253 首曲目。
这两个曲目表,都没有收入南宋的琴曲作品,一般说来,可以把它们看作是北宋的产物。它们记载的曲目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也有不少不同之处。不论同或不同,都能反映出琴曲作品的许多变化。
先说它们相同的地方。两者都是按上古、中古、下古三部分、按作品产生的时代编序。刊载曲目数量,都比唐初的著录增加了四、五倍。其中新著见的曲目,在整个曲目中占有五分之三以上。这些都说明唐、宋以来,在琴曲创作上有了很大的发展。新出现的曲目中,一定有很大比重是当时流行的“调子”。在这里我们只着重介绍一些著名的传统琴曲在这两个曲目表中的情况。
一、从曲目表中可证实古代的一些有关琴曲的记载。从南北朝起就说《王昭君》 一曲曾演变为多种流派的琴曲,这些说法是否可靠?从这两个曲目表中可以看出,一直到宋代,不仅有琴曲《昭君怨》存在,同时,还有《蜀明君》、《楚明君》、《明君》这些曲目和它并存。可见,南北朝关于《明君》的多种流派琴曲一直保存到了北宋时代。
二、从曲目表中可证实现存有些琴曲的传谱确实有悠久的渊原。如:王维作诗的《阳关》,这首琴歌至今仍有多种,到底它是明、清时期的创作呢?还是源白唐宋?曲目表中有一首《鸿雁来宾》,同时还注明它是“蕤宾调”。“鸿雁来宾”是现存琴歌《阳关三叠》的末句,它用的是“蕤宾调”,说明此曲决非明代新作,而是渊源有自。
三、从曲目表中可以证实某些传统题材琴曲的演变。我们知道以蔡琰的故事为题材的琴曲,在唐代有《大胡笳》和《小胡笳》,在南宋又出现了《胡笳十八拍》。在曲目表中还有“蔡琰作”《别胡儿》和《忆胡儿》,这些曲子也是表现蔡琰的故事,它们又和大、小《胡笳》并存于曲目表中,可知它们是北宋的作品。
从两个曲目表中记载的共同曲目,可以得到以上一些看法。从它们记载的不同之处,也能分析出一些琴曲演变的脉络。
一是《琴书·曲名》比《琴曲谱录》多出三十首曲目。在新增的曲目中,有的确知为宋代作品,如苏轼、崔闲合制的《醉翁吟》;现存的有些琴曲,也可能渊源于宋代。如根据晋代笛曲改编的《玉梅三弄》,可能就是现存琴曲《梅花三弄》;还有就是提出了一些值得研究的问题,比如琴曲《高山流水》,《神奇秘谱》说“本只一曲”,在《琴曲谱录》和唐诗中,都是只见琴曲《流水》不见琴曲《高山》;到了宋代《琴书·曲名》中才开始出现《高山》,同时还注着:“一名《怀陵操》”,它与另一首《怀陵操》并存于《琴书·曲名》。根据这种情况,应当说宋代有一个把《怀陵操》改编为《高山》的琴曲,它晚于《流水》。
二是同曲异名显示出琴曲曲名的演变。《琴曲谱录》中的《刺韩王操》和《琴书·曲名》中的《刺韩伯》都注以“聂政作”,列在中古部分。它们和列在下古部分的《广陵散》并存,显然把后者《广陵散》一曲看作是嵇康的作品了,这有可能是《神奇秘谱》中说《广陵散》“世有二谱”的由来。《琴曲谱录》中有《大胡笳十八拍》、《小胡笳十九拍》,和五代蔡翼的《琴集》(见《崇文总目》)一致。到了《琴书·曲名》中则称为《大胡笳》、《小胡笳》和明初的《神奇秘谱》一致。
三是同一曲名存在着详、略之分。在《琴曲谱录》中《离骚九拍》注以“陈康士撰”,这可能因为距唐代较近,作品还保持着原样。到了《琴书·曲名》中却只有《离骚》两个字,作者不见了,拍数也不见了,这种情况比较接近《神奇秘谱》中的解题。很可能由于琴曲演变为几种,也就很难确定作者是谁了。
以上这些,对于澄清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大有好处,也有助于搞清一些著名琴曲的演变情况。结合现存乐谱分析研究,将会进一步确定一些作品的产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