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讨论小提琴音色,首先要考虑什么是好的小提琴音色。音乐的一个重要特性在于它能表达人的情感。乐器作为音乐的一种表达工具,应该通过音乐家的演奏,能传达音乐家的情感,并为听众所接受。一种乐器的音色越接近于人声,就越容易使人受到感染,越易于为人所接受,就越好。这应该是好的小提琴音色一个首要的特点。
小提琴家族的乐器诞生于16世纪早期的意大利。在它诞生的以前乃至诞生以后的一段时间,还有一种弦乐器比小提琴的流传要广泛得多,这就是维奥尔琴( Viol) 。维奥尔琴的形状类似今天的低音提琴,有很高的侧板,平的背板。它是一个家族,有高音、中音、低音声部的乐器,构成一个完整的乐器组。由于它的侧板较高,所以它的发音带有鼻音,发音较轻,但音色优雅,受到宫廷贵族的喜爱。文艺复兴以后,人的情感在艺术表现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人们对维奥尔琴( Viol) 的音色感到不满足,需要一种更能表达人的情感的乐器,所以就诞生了小提琴。
①小提琴的音色更明亮,音量更大,更接近人的声音,也更能表达人的情感,所以很快受到人们的喜爱而得以流行。而维奥尔琴( Viol) 则逐渐衰落,最后被小提琴家族的乐器所替代。小提琴的诞生,就是由于它比以前的乐器更接近人声。现在在所有乐器中,小提琴发音的音色是最接近人声的,因此也受到最多人的喜爱。很多人听到小提琴的声音,感到这种声音能直达人的心灵,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情感,这正是小提琴的魅力所在。所以我们讨论小提琴音色,必须要认识这一点。应当说越接近人声,越能打动人心的小提琴音色,就是好的小提琴音色。
从小提琴演奏家的角度来说,小提琴这件乐器是他们表达情感的工具,这件工具要好用,要能给他们的演奏提供帮助,能使他们得心应手,淋漓尽致地表达他们的情感。具体来说,小提琴家想演奏轻的段落,他只要用少许弓毛,轻触琴弦,小提琴就可以轻轻地吟唱; 而他想演奏宏亮的声音,他只要施力于琴弓,小提琴就会如加了油的发动机,动力充沛,源源不断的发出饱满的声音,穿越空间,抵达听众。它的音色纯净、悠扬、富于歌唱性。低音深沉,高音明亮。
小提琴家在演奏上的任何变化,它都会灵敏地做出反应。弓毛只要轻触琴弦,小提琴立刻会持续地振动发声。哪怕弓毛离开琴弦,琴身还在振动,余音袅袅,延绵不绝。好的小提琴就是小提琴家身体器官的延伸,甚至比小提琴家本人的发音器官还要好用: 它的音域更广,音色更丰富,驾驭更灵活,表现更完美。它对小提琴家有一种吸引力,使他们觉得想拉琴,爱拉琴,须臾不能与它分离。这就是小提琴家眼中好的小提琴,好的小提琴音色。
那么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小提琴呢?我认为,17~18 世纪那些最伟大的小提琴制作家的作品,就有这样的特点。他们的一些经典作品历经数百年时间的考验,经过无数的对照实验,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而广受赞誉。它们是优秀小提琴最好的代表,它们的音色,就是好的小提琴音色最好的范例。
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 1716年 小提琴『Milstein (Maria Teresa), Goldman』
要说具体的例子,我个人认为从小提琴音色来说,米尔斯坦( N.Milstein) 演奏的巴赫无伴奏奏鸣曲堪称经典。这个录音以及米尔斯坦演奏的斯特拉蒂瓦里1716年的小提琴,最好地表现了小提琴的音色。
从大提琴来说,罗斯特罗波维奇( M. Rostropovich) 演奏的巴赫无伴奏奏鸣曲,则无疑是那把公认为最优秀的斯特拉蒂瓦里 1711 年的大提琴名琴“杜波”( Du-port) 的最佳演绎。这个录音使我们有机会听到这把举世闻名名琴的最好声音。